武林状元

第二十二章、大破邪教

席小蓉傍着阮天华低声说道:“他们这是有意拦住六道门户。”

阮天华微晒道:“就凭这些人也想拦得住咱们。”

桑鸠婆尖声喝道:“夏非幻,原来你去阴教只有这点阵仗,老婆子不想多伤无辜,你给我出来。”就在此时,对面石壁间缓缓裂开一道门户,两道明亮的灯光立时从石门外的了进来。接着从门外走进一对手持宫灯的黑衣少女,然后起道站打扮,手持一柄黑玉拂上的玄阴教主夏非幻。

她身后紧跟着总护法夏鸿晖,另外还有六个人。那是九立双剑的南官寿,剑门镇九宏、镇少候、铁手帮、铁三姑、最后两人,赫然是少林派金鸡门掌门人祝逢春、于午门掌门人应立言。阮天华看得不由一怔,暗道:“杜逢春、应立言两人怎么又被他们擒来了?”

夏非幻目光森冷,阴沉的道:“桑鸠婆,各大门派进入青螺山庄的人,已只剩下你们区区四五个人了,你就是强煞也不足以和本教主抗衡,你何苦执迷不悟,和本教作对?”

桑鸠婆尖笑道:“夏非幻,你以为赢定了吗?你摆出这点阵仗来,却未必放在老婆子的眼里。”说道这里,突然间双目绿光暴长,朝夏鸿晖直射过去,喝道:“夏鸿晖,你还记得老婆子要你领路,来找夏非幻有什么事吗。”

夏鸿晖被她目光一瞪,心头不自觉的有些惊慌失措,忙道:“在下记得……”

桑鸠婆沉声道:“好,你说。”夏鸿晖道:“那是找教主要练功散解药来的。”

“不错。”桑鸠婆手拄鸠头杖沉笑道:“夏非幻,你听到了,老婆子是跟你要练功散解药来的,你把解药交出来吧。”

夏非幻道:“本教主为什么要给你解药?”

桑鸠婆呷呷尖笑道:“咱们既然见了面,你给也得给,不给也得给。”

夏非幻道:“你凭什么?”

桑鸠婆道:“就凭老婆子是桑鸠婆。”

“好。”夏非幻应了声。“好”,说道:“本教主看在你桑鸠婆的份上,可以答应你,但却有两个附带条件。”

桑鸠婆道;“好,你说出来听听看?”

夏非幻道:“第一、桑鸠婆从此不得再和本教作对,第二,把背叛本教的席小蓉交出来,本教主就可以给你解药。”

这话桑鸠婆自然无法答应,闻言呷呷尖笑道:“夏教主这是故示大方,这两点,只有一点老婆子能够自己作主,但也要看你的态度而定,至于第二点,席姑娘和老婆子非亲非故,老婆子也无权过问别人的事。”

夏非幻道:“你自己的事,你自己作不了主吗?”

桑鸠婆道:“没错,要老婆子从此不再和玄阴教作对,当然可以,但这就要看你夏教主的态度了,譬如老婆子向你要解药,是为了解救五山山主和这四位掌门人,他们都中了你们的练功散之毒。你肯给解药,老婆子自然要喂给他们,他们清醒了,老婆子可以信守诺言,不和玄阴教为敌,他们呢?自然还要找主阴教算帐……”

她还没有说完,夏非幻已截着道:“不行,本教主给你解药,你不能给已在碧螺山庄山腹内的人服用。”

桑鸠婆尖笑道:“不能给已经在山腹中的人服用,老婆子向你要解药还有屁用?”

夏鸿晖却在此时朝阮天华喝道:“天华,你父已被本教困在一处极为惊险的岔道之中,若是无人领路,休想走得出来,但本教的人却可随时随地控制他们的生死,只有你束手投降,才可以救得了你父亲……”

阮天华剑眉陡掀,瞋目喝道:“夏鸿晖,你这老匹夫,居然背师叛祖,出卖形意门,还有脸对阮某这样说话,我爹一行人被你们引入岔道,此刻我给你们一刻功夫,如果再不去把他们领出来,阮某就要你们识得历害。”

镇九宏喝道:“好个张狂的小子,你有多少能耐,敢在这里大声吼叫。”

阮天华右手抬处,赛干将呛然出匣,朗声喝道:“镇九宏,你这老匹夫,原来早已就是玄阴教的走狗了,想不到堂堂剑门山的庄主,竟是出卖朋友,为虎作怅的东西。阮某方才说过,今晚如果玄阴教再不把爹一行人放出来,阮某就要你们识得历害,你镇九宏乃是翻覆小人,江湖武林的败类,阮某杀了你也不为过。镇九宏,你给我过来,阮某就拿你开刀,看看还有谁敢在阮某面前从咀里进出一个不字来的?”他俊脸上笼罩起一片杀机,双目之中更迸射出如电寒光,这番话更说出咄咄逼人,词锋犀利如剑。

桑鸠婆心中暗道:“阮小兄弟好重的杀气。”

镇九宏身为剑门山二庄主,一向自视甚高,此刻当着这许多人,被阮天华写得狗血喷头,一张脸也被激怒得色如红血,是可忍,孰不可忍?口中狂喝一声:“小子找死。”正待挚剑走出。

镇少候拦道:“二叔,这小子口发狂言,二叔何等身也一杀鸡焉用牛刀?还是由小侄去把他收拾了。”说完,举步走出,锵的一声,挚剑出手,朝阮天华一指,喝道:“姓阮的小子,你来领死吧。”

阮天华目中寒芒直注,喝道:“镇少候,你是剑门山的衣钵传人,居然恬不知耻,与匪徒为徒,阮某当然也不能放过你……”

镇少候怒叱道:“小爷也放不过你,看剑。”刷的一剑闪电般刺出。

阮天华等他长剑刺近,才手腕一翻,噹的一声把他剑尖压住,目射棱芒,喝道:“慢点,阮某话还没有说完,阮某方才说过。要把镇九宏开刀,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他,你还不配和阮某动手,给我该回去,叫镇九宏上来。”

他一下压住镇少候的长剑,剑上早已布满了“紫正神功”,把对方剑尖吸住。镇少侯但觉对方剑上力重如山,在他说话之时,压着自己长剑,一动不动,用力抽回,也休想抽得动分毫。一时之间,把脸都胀得通红,直等阮天华说道:“给我滚回去。”剑上压力骤失,镇少候正在用力抽剑的人,对方压力骤然消失。

他身不由主的往后连退了三步,心头不禁大怒,历叱一声:“小子,拿命来。”喝声出口,长剑连挥,急攻而上,把一套“万流归宗剑法”的精妙杀着,全在出手这几剑中使了出来。一时但见剑光如水,源源不绝的涌出,一丈方圆几乎全是他飞洒出来的一片晶莹透明光幕,几乎已把阮天华裹在层

层剑光之中,只听剑影中传出阮天华的声音说道:“镇少侯,我叫你滚,你不滚,那就不能怪阮某话不说在前头了,你以剑门传人,和玄阴教沆一气,阮某也不取你性命,只要你留下一一条右臂,略示薄惩……”他这几句话,是以内功传出,偌大一座石室大厅,就被他的话声震得回音嗡嗡不绝。

就在此时,陡听锵锵两声清响,一道青虹连闪了两闪,一片剑光陡然故去。镇少候脸色煞白,口中闷哼一声,一个人往后连退了数步,右肩突然冒出一股鲜血,原来他一条右臂果然在方才两声锵锵剑鸣声中,已被阮天华的剑锋齐肩削断。这下出手之快,所有在场的人,几乎没有一个人看清楚的,阮天华依然站在原处,好像连动都没有动过。

夏非幻脸上神色阴晴不定,心中暗自忖道:“这小子使的会是什么剑法?”镇少侯早已退了下去,一路流下了殷红的血迹,使得全场空气突然好似凝结住了一般,静得鸦鹊无声。

镇九宏也给阮天华这一剑震慑住了,不知是愤怒还是胆怯,半晌作声不得。阮天华却在此时,剑眉轩起,俊目突然一抬,冷喝道:“镇九宏,该你下场了吧?”。

镇九宏突然间面现忿怒,洪笑一声道:“镇某正要领教。”锵的一声挚剑在手,大步走出,喝道:“姓阮的小子,今晚不是你死,便是我活,镇某要和你放手一搏。”

阮天华面露杀机,长剑一指,喝道:“镇九宏,你卖身投靠,做了玄阴教的走狗,那也不足为奇,因为你本来就是无耻小人。但你却一再在各大门派之间,极具挑拨之能事,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武林败类,镇少侯年纪还轻,我只断他一臂,以示薄惩。你镇九宏,阮某今晚要代你剑门山列祖列宗,除去你这个镇家的不肖子孙,你只管放手攻来,阮某说过今晚要拿你开刀,绝不会让你在我剑下走出三招,逃得出去,就算你命长。”

镇九宏当真气破了胆,口中大吼一声,阔剑发如匹练,一道剑光劈出寻丈来长,席卷而至。光是这一剑,他蓄势已久,也使上了十成力道,当真有黄河天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气势。阮天华凛立不动,甚至连长剑都没抬起来,好像对镇九宏这一剑恍如不见,直等剑光射到身前两只光景,才右手一抬,赛于将剑朝前尚挥而出。

这一剑旁人看去,他只是随手一挥而已,但谁都不知道他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剑上,早已贯注了十成功力。同样使了十成功力,镇九宏的内力如何能和“紫正神功”相比拟?锵,双剑交击,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狂鸣,镇九宏一个高大身形宛如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,上身后仰,登登的连退了四五步之多。

这还是阮天华在第一招上不想削断他长剑,用剑背拍出去的。镇九宏几乎不敢相信对方轻轻年纪,竟有如此强劲的内力。阮天华依然站在原处,还是和没动手一样,只是冷晒道:“剑门山万流归宗剑法,一向自诩天下无敌,原来连在下一剑都接不下来,好,这是第一招。”

镇九宏简直气炸了心肺,口中又是一声大吼,身发如风,直欺而上,这回他很不得一剑把阮天华剁了,手中阔剑摇处,幻成一片耀日银光,剑势如轮,朝阮天华急攻过来。他练剑数十年,几乎已把最拿手的杀着都搬出来了,这一轮剑光,就像一个巨大的银轮电挚雷奔般辗来。

阮天华当然看得出来。镇九宏这一片如轮剑光,分不清招数,自然是他最历害的杀着了,口中大喝一声,赞干将迎着他直劈过去。喝声出口,剑光陡然暴长,化作一道青濛濛的长虹,森寒剑气嘶然有声,好像要把天空都剖开来了。

阮天华这一剑原是毫无招式,因为对方剑光像一团车轮,自己就凝聚真气,举剑朝车轮劈下,他原也只是如此构想而已。那知剑势劈山,突然随自己心念,剑光和真气合而为一,豁然贯通,沛然奔放,宛如水到渠成,纯出自然,不可自已,心中也在此时若有所悟。对,这一剑,正合了本门两句口诀:“以形使意、以意使形”。

这真是比电光万火还快的事,大家都可以清晰看到镇九宏阔剑连摇,连人带剑,化作一团丈许大的银色光轮,朝阮天华辗去。这一下如被他剑光辗过,一个人岂不被他绞成了粉?阮天华毫无招式,举剑朝镇九宏一团如轮剑光上劈去,剑势出手,飞起的一道青虹足有寻丈来长。当中劈落。

这一下,就像一把切西瓜的长刀,朝西瓜上切下去一般。但听半空中响起一声细长的“嗤”一声,一道青虹朝银轮中间落下,就像白瓜被切成两半一样。这是闪电般一闪即灭的事,但大家肉眼都可以看到一团银轮确确实实被青虹齐中劈开了。

“嗤”声消失,青虹和银轮也同时消失。阮天华手持长剑,还怔立当场,镇九宏连人带剑已被劈作两片,倒卧在血泊之中。阮天华说过,绝不让他走出三招,如今人名鼎鼎的剑门门山二庄主镇九宏,果然在他第二剑上伏诛。

这一下直看得夏非幻等人莫不凛然失色,就是桑鸠婆、于立雪、席小蓉、铁若华等人也大出意外。想不到阮天华在剑术上竟然有如此深厚的造诣,可见他武功一日千里,精进的速度,令人无法估计。阮天华连自己也想不到,在无意之中,居然一下参透了本门一直无法参透的两句口诀,练成剑法上最上乘的以意使剑功夫。

当然,任何一种武功,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,阮天华若是没有练成“紫正神功”,仅凭形意门的内成心法。只怕练到头白,也未必能领悟“以形使意、不意使形”这两句口诀。就算你有了领悟,也未必能够从剑上使得出来。

就在阮天华惊喜之际,玄阴教主身边两个黑衣少女手持宫灯,忽然上上下下连举了三举。桑鸠婆经验老到,眼看两个黑衣少女无故举灯,定是某种暗号无疑,急忙低声喝道:“大家小心,他们只怕要发动攻势了。”话声未落,围在四周的数十名黑衣蒙面人刀剑齐举,一齐杀奔上来。

这些人都以黑布蒙面,只露出两个眼孔。无法看得清他们是谁,而且这些人很可能达被玄阴教迷失了神志,冲杀上来,个个如猛虎出押,剽悍无比,剑风劲急,刀风生啸。锐不可当。桑鸠婆从开始发现这些人在四周石壁上现身之际,就料到他们一定会冲杀上来,否则玄阴教何用摆出这付阵仗来?

以这些人的武功,自己几人当然叮以应付裕如,但难却难在自己等人站在石窟中间,才仅四面受敌。而且还有中了玄阴教“练功散”,被制住穴道的四位掌门人,对方一旦冲杀上来,他们身不能动,自然会受到伤害。因此暗中嘱咐了铁若华、于立雪、席小蓉等人,对方一旦发动攻势,自己几人必须立即布成方阵,各自独挡一面,来复、青儿则在方阵中策应。

差幸事先有了安排,这回几十个黑衣蒙面人冲杀上来,四人立刻后退一步,分四面站定,列成了方阵。阮夭华剑眉陡轩,凛然喝道:“你们找死。”赛干将一道青虹,陡然横扫而出。

桑鸠婆也挥起鸠头杖,呼的一声,朝欺来的人影扫出,一面急急喝道:“阮小兄弟不可伤人。”但已经迟了,最先冲到阮天华面前的三个黑衣人,兵刃堪堪递出,就响起三声嗒嗒轻鸣,青虹扫过,血雨飞溅,三人已被剑光拦腰截过,倒了下去。

这些人神志全已受迷,那管前面三人还未交手,就倒了下去,后面的人又相继扑到,刀光剑影急劈过来。四方阵虽然每一面只有一个人,但桑鸠婆、阮天华、席小蓉、铁若华、于立雪五人,各有一身武功,而且对方拥上来的因人数较多,每个人又争先恐后的发招,反而妨碍了手脚,拥挤得施展不开招式。

桑鸠婆一支鸠头杖挥舞起来,宛如十七八条黑龙,把冲到面前的四五个人逼住了,后面的人就无法冲得上来。几招一过,桑鸠婆业已从他们武功路数上看出冲向自己的,竟是江湖上飘忽如风的黑衣十八骑,不觉呷呷笑道:“老婆子还当是什么人?原来竟是你们这些不成气候的东西,也敢冲着老婆子来了。”喝声出口,手下可不再客气,鸠头杖横扫纵击,源源出手。

阮天华一时气愤,长剑出手,就腰斩了三个黑衣人,经桑鸠婆一喝,心头为之一凛,就不好再痛下杀手,但不杀他们,可以削毁他们兵刃,点制他们穴道。阮天华就采取了这一战略,手中赛干将展开“紫云剑法”,身形飞旋,一道青虹缭绕全身。

剑光指东划西,所经之处,立即响起一片嗒嗒之声,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不过转眼功夫,手中兵刃,几乎已全被削断。阮天华精神为之一振,左手同时随着飞旋的身法,出指如风,一个接一个的被制住了穴道。

席小蓉剑势奇诡,身法也轻灵无比,她听了桑鸠婆的话,左手挥处,幻起一片精芒,护住全身。左手忽指忽掌,同样奇诡无比,专取敌人经穴,只是几个照面,冲上来的十几个人,至少已有半数被她制住。

要知这数十名黑衣蒙面人,说起来应该分为三拔;一拨是本来的黑衣十八骑,。其中蒯飞鹏、沙天祐二人双目已瞎,不知去向,剩下的十六人都为玄阴教所罗致。

第二拨人是剑门山随同镇九宏前来岳阳的二十四名弟子,其中有红穗剑士和青穗、白穗剑士,红穗剑士的剑法,都和镇少候不相上下。

第三拨人是各大门派参加君山大会随同掌门人前来的门人弟子,其中华山、太极、子午门各四人、金鸡、六合、八卦各一,共为十五人。这些门人弟子,武功均是百中挑—之选。三拨人的总数共有五十五人之多。因此这些扑攻而上的声势,实在非同小可。

冲向桑鸠婆的就有黑衣十八骑,冲向阮天华的则是十几名剑门弟子,还有几个则和各大门派混和了冲向席小蓉。冲到铁若华、于立雪面前的人数较少,一共是十一个人。但这些各大门派参与君山大会来的门人弟子,每个人的武功和铁若华、于立雪全在伯仲之间。铁若华、于立雪两人配合行动,自然占了不少便宜,一个在前迎敌,一个在旁偷袭点穴,两人倒也没感受到太大的压力。

这一场搏斗,场面还是十分激烈,除了刀光剑影,很难分得清敌我。那是因为冲上来的黑衣蒙面人有数十名之多,围着方阵枪攻,站在对面石壁下的玄阴教主夏非幻等人,所能看到的只是幢幢黑影,不住的扑攻而已。

桑鸠婆一生嫉恶如仇,更要阮天华不可伤人,那是因为这些黑衣蒙面人中,必然有各大派的人在内,杀伤了他们,总是不好。一但当她发现冲向她的十六个人竟是凶名久著的黑衣十八骑,心头不仅动了杀机,暗道:“这些人乃是玄阴教的爪牙,把他们一举除去,也等于拔掉了玄阴教的爪牙。”一念及此,那还和他们客气?右手鸠头技突然一紧,左手配合杖势,“乙木掌”、“乙木指”轮番出手。

老实说,像黑衣十八骑这一类的黑道凶人,在江湖上只不过是二三流的角色,如果换在平时,神志没被迷失,只要听到站在他们面前的老婆子是江湖上人闻名丧胆的桑鸠婆,就算他们再凶狠,也没这个胆子敢冲上来和她动手。

桑鸠婆这一痛下杀手,她那支八十斤重的桑木鸠头杖挑处,闷哼不绝。有的人被杖势挑起,飞上窟顶再摔下来,有的人被拦腰扫中,撞向同伴,有的人中掌跌出,也有的人中指倒地。反正黑衣十八骑十六个人不论她钢杖、掌指,遇上了非死即伤,不消一回工夫,全已躺了下去。

阮天华施展迷纵身法,出手如电,和他动手的十四名剑门弟子,先前出手一剑,已放倒了三个,其余十一个人,不但长剑全被削断,也同时被制住了穴道,结束得比桑鸠婆还快了一着。铁若华和于立雪合作,不久之后也将十一个人全部制住。

席小蓉一身武功,却人出阮天华意料之外,就在铁若华、于立雪把黑衣人制住的同时,围攻她的十五个人,也居然悉数成擒,很快结束了战事。这一场凶猛激烈的搏斗,当时形势虽极险恶,但前后不过顿饭工夫,就已完全停止下来。

但场中搏斗堪堪停止,但听几声怒吼响起,又有四五条人影,相继扑到。那是儿宫双剑的南宫寿,剑势如虹。直攻桑鸠婆,铁三姑独目狰狞,满面杀气的挥剑朝铁若华攻来。金鸡门掌门人祝逢春扑向席小蓉,子午门掌门人应立言扑向于立雪。

扑向阮天华的是一个黑衣蒙面人,剑势如虹,更不打话一见面就刷刷一片急攻招式。阮天华一眼就看出他手中使的乃是小红的赛莫邪剑。心头方自一楞,再看他出手剑招,赫然竟是“形意剑法”,心头更是大为惊凛,急忙举剑封解,口中喝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黑衣人既被迷失了神志,那会答话?右手长剑连挥,寒芒流动。一派俱是进手招式。

阮天华身形晃动,一下闪了出去,堪堪避开对方剑势。黑衣人一连几剑都被阮天华避开,似足极为愤怒,身形跟着闪动,剑势也随着一变,划起一片剑光,追逐攻到,左手随着呼呼两掌,拍出两道强烈的掌风,朝阮云华劈击过来。

剑是赛莫邪,剑法是“紫云剑法”,身法是“紫府迷踪”,阮天华又惊又喜,急急叫道:“你是小红。”这黑衣蒙面人不是小红,还会是谁?

但小红神志受迷,根本不理会你的呼唤。剑势绵绵,宛如浮云出岫,剑气森寒。朝你绵密攻到。阮天华对“紫云剑法”虽然极熟,但这会剑法威力极强,一经施展,你就无处可以躲闪。因为两人使出来的同是“紫府迷踪身法”,你既能躲闪。他就能追纵,逼得只好发剑封解。

这一来,就像和她喂招一般,此来彼往,纵无凶险,却也无法住手。尤其小红左手使的是“乙木掌指”,时而劲风如涛,时而指风似箭。阮天华练成“紫正伸功”虽然不怕她伤了自己,但一时之间,自己也无从下手,而且又不好太重,这就变成了缠斗挨打的局面。

南宫寿展开九宫剑法,身形飘忽,剑走九宫,一柄阔剑虽然使得风雷进发,凌历尽致。但桑鸠婆的鸠头杖杖头弯曲,善于镇拿兵刃,而且南宫寿阔剑长仅三尺八寸,她钢杖却有六尺来长。你攻不到她近身,她却可锁拿你的长剑。在兵刃上就已落下风。

何况桑鸠婆一身功力,也远在南宫寿之上,不过四五个照面,就接连响起七八声金铁大震,一下就锁住了南宫寿的长剑。左手紧接着呼呼两掌,“乙木掌”风声如涛,两团无形劲气。如同有物,逼得南宫寿连退了两步。桑鸠婆身形何等迅速,闪电欺近过去,抬手一指,朝他“华盖穴”上点去。南宫寿骤不及防,咕咚应指仰跌下去。

桑鸠婆杖头一点,身如魅影,朝夏非幻平飞过去。夏非幻急忙后退一步,抬手之间,黑玉拂尘朝前拂来,这一拂,就有一股森寒阴气前身前涌出。桑鸠婆白发飘飞,口中发山呷呷尖笑,喝道;“夏非幻,咱们从没交过手。今晚正好各显神通,好好的打一场。”喝声中,左手一记“乙木掌”朝前劈了过去。右手抬处,鸠头技直捣中门,掀起斗大一个杖花,纵送而出。

两股劲气,当先交接上了。夏非幻从拂尘上拂出的“玄阴真气”,对旁人有削弱对方武功的效力,但对桑鸠婆并不管用。因为桑鸠婆练的是“乙木真气”,东方甲乙木,木能生火,她“乙木真气”虽非火功,但却含有乙木阳刚之气,虽然不能像纯阳之气,可以克制“玄阴真气”的阴寒之气,却也是可抵御“玄阴真气”的侵袭。

两种性道不同的真气,既然无法克制对方,那就失去了它的特殊性能,岂不和普通内劲一样。只能各凭本身的功力造诣伤人。但桑鸠婆和夏非幻各有数十年修为;内功造诣也只在伯仲之间,两股内劲这一交接。本来内功是无形无声,看不到的东西。

这回同双方功力相等,乍然一接。两人之间登时卷起一阵狂飚似的旋风。因为谁都无法推进。这一股旋风就从两人中间向横里泄出,吹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,但谁也没有被逼退一步。这一段话,要解释清楚,说来话长,其实仅系电光石火般乍然一接触所发生的事,夏非幻眼看桑鸠婆杖势朝他直捣过来,身形向左闪出,右手长剑也随着出手,斜刺出去。

夏非幻能够当上玄阴教教主,一身武功自然极高。右手长剑甫出,左手黑玉拂尘也同时横扫而出,她剑拂同施,右手“玄阴剑法”,源源出手。这套剑法阴毒诡异。明明迎面刺出。却刺到你小腹,明明削向你手腕,却刺到你咽喉,每一剑变化神速,取人部位,都是你必死要害,尤其从夏非幻手中使出,更是身形如风,快捷如电。

她左手黑玉拂尘配合剑势,上下翻飞,一蓬拂影有如一团迷雾,掩护剑法,使你更看不清她剑势指向何处?刹那之间,但见剑光流动,连她一个人都在剑光拂影之中,变成了模糊的淡淡影子。但她对手桑鸠婆岂是庸手,杖势展开,一支弯弯曲曲的鸠头杖同样幻起了十七八条杖影,宛如十七八条黑龙,在天空伸屈自如,张牙舞爪的扑攫而下。

六尺长的鸠头杖总比三尺长的宝剑长了一倍,这一阵工夫,十七八件黑龙已笼罩了一丈方圆。虽然不能说已把夏非幻圈人杖势之中。至少在声势上,似乎稍稍占了上风。夏鸿晖在桑鸡婆欺近来时,早已悄悄退入石门之中。

扑向铁若华的是铁三姑,铁三站是她姑姑,但她对亲侄女可丝毫没有骨肉之情。长剑挥舞。一片绵密剑光。好像恨不得一剑把铁若华刺上两个窟窿,剑势凌历已极。铁若华剑上造诣自然没有姑姑的精纯,但同一套铁家家传的剑法,你剑招一动,她自可知道下一招的招式。

何况她还学会了“紫府迷踪身法”,截长补短,她当然不能伤害姑姑,否则这一阵工夫,她足可把铁三姑伤在剑下,但要想制住铁三姑,却也不易。

扑向席小蓉的是金鸡门祝逢春,祝逢春使的“金鸡剑法”,气势雄伟,剑势大开大阖,以劈扫为主。席小蓉剑势忽应忽实,身法轻灵,剑法奇奥诡异,比起夏非幻的“玄阴剑法”似有过之,令人莫可厘测,力敌祝逢春,依然如行云流水,潇洒自如。身如陀螺一个轻旋,已转到祝逢春身侧,左手穿出,又拍的一声击中祝逢春右脚,长剑当啷堕地,她剑尖一昂,又点了他胸前两处穴道。

与此同时,与于立雪动手的应立言使的是“子午剑法”,崇尚刺击,直往直来,但来去如风,以身法快捷为主,这两套剑法,虽然各有所长,但万变不离其宗,同是少林家数。于立雪身怀“冰魄神针”,早已悄悄拿出,趁其不备,神针出手,应立言自然中针倒地。

席小蓉制住祝逢春,转身一看,铁若华、铁三姑还在缠斗不休,她身形倏然横掠过去,手中长剑幻起几点寒星,人到剑到。铁三姑连一个铁若华都久战不下,疲于应付,那会防到身后有人袭到,一下就被点住三处穴道。

铁若华吁了口气,说道:“席妹妹,不是你出手,我累也被累死了。”

席小蓉嫣然一笑道:“铁姐姐身法神妙,早就应该胜她了。”

铁若华道:“她是我姑姑,我不敢用剑点她,但她长剑挥得又快又急,我又无法欺近身去。只好和她缠斗下去了。”说到这里,口中忽然咦道:“阮大哥还没住手,方才我听他叫着小红,那蒙面人一定是小红妹子了。”

席小蓉道:“我去帮他。”身形一晃,直向阮天华、小红两人身边掠去。

小红神志受迷,但她此刻施展的“紫云剑法”,席小蓉堪堪欺近,陡觉一片银光迎面洒来。正待举剑封架,陡觉眼前动手的两人,连眼都不曾眨一下,就已失去了纵影,不,只听身后响起“当”的一声金铁大震。同时听到阮天华的声音以“传音入密”说道:“小蓉,你快向左闪出,我才能出手。”

原来方才那一声金铁大震,是小红看到席小蓉欺来,一下转到她身后刺出一剑,被阮天华跟着过来,举剑把她架开的,否则两人激战了好一回,从未兵力交击过。席小蓉心中暗道:“他们使的是什么身法?竟有如此奇妙?”

她原是冰雪聪明的人,听了阮大哥的话,立时明白,她听铁若华说过,阮大哥和小红原是同门学艺的。剑法、身法,你会的我也会,无怪久战不下,自己如果向左闪出,小红必然会向自己出手,那么阮大哥就可出其不意把她制住了。心念闪电一转,依言朝左闪出。

果然,她身形一动,小红如响斯应,刷的一剑,洒出一片剑光追击过来。这一招,席小蓉心里早有准备,身形堪堪闪出,立即转过身去,长剑斜划而出。但听“嗒”的一声,小红青芒一闪,立把她削出的长剑截为两段。差幸阮天华也在此时振腕一指点住小红穴道,若是慢上半步,席小蓉闪躲不及非伤在她的剑下不可。

席小蓉长剑被削断,心头方自一惊,只听阮天华笑道:“好了,总算把她制住了。”他看到席小蓉手上只剩了半截断剑,不觉歉然道:“真抱歉,方才我忘了告诉你,她手上的赛莫邪是一把斩金断铁的利器,你没受伤吧?”

席小蓉掷去手中断剑,朝他甜甜一笑道:“还好,你出手很快,不然我这条手腕只怕保不住了。”

阮天华柔声道:“只要你不受伤就好。”

铁若华很快走了过来,说道:“阮大哥,她是不是小红妹子?”

阮天华道:“不是她还会是谁?”伸手一把撕开了小红的蒙脸黑布,只见小红霎着眼睛,一脸俱是茫然之色。阮天华焦急的道:“她被迷失了神志,这该怎么办?”

席小蓉道:“她中的是“练功散”,只有夏非幻才有解药……”

阮天华一个转身,说道:“夏非幻已被桑婆婆圈入在杖势之中,我去……”

席小蓉叫道:“阮大哥慢点……”

阮天华身发如风,一下朝桑鸠婆、夏非幻的杖影剑光之中闪了进去,口中喝道:“桑婆婆,把她交给晚辈吧。”声到人到,一道青虹朝夏非幻剑光上撩去。他心急救人这一招“紫云出岫”,剑气进发,但听“嗒”的一声,从夏非幻的一片剑光中横扫而过,立把对方长剑截断。

夏非幻和桑鸠婆激战了四五十招,依然分不出高下来,此时但觉眼前青虹大亮,一下就削断了自己的长剑,心头方自一怔。定睛看去,阮天华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面前,相距不过数尺,这一机会岂肯错过?一言不发,左手朝前印来。

阮天华堪堪削断对方长剑,看她一只手掌五指左右晃动,印到胸前,也立即左手一伸,朝前迎出。席小蓉看得吃了一惊,急忙叫道:“阮大哥接不得。”她自然知道“玄阴九转掌”专震敌人内腑,就是功力相等的人,同样会被九转掌的柔劲所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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