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

童年第2部分阅读

嗷嗷,我闷啊

一个乞丐晒着裹脚布,

又一个乞丐跑来偷

嗷嗷,我闷啊

嗷嗷,我闷啊

我听这支歌从来听不完,他一唱到乞丐,不知道怎么回事儿,悲痛就会使我大哭。

茨冈也和大家一样听舅舅唱歌,他把手插进自己的黑头发里,低着头,喘息着。

他会突然感叹道:

“唉,我要是有个好嗓子就好了,我也会唱个痛快的”

姥姥说:

“行啦,雅沙,别折磨人了”

“来吧,让凡纽希加给咱们跳个舞吧”

大家并不是每次都立刻同意她的要求,不过雅可夫舅舅常常用手按琴,攥紧拳头,一甩

手,好像从身上甩掉了一种什么东西,猛喊一声:

“好啦,忧愁烦恼都去吧”

“瓦尼加,你上场”

茨冈拉拉衣服,整整头发,小心地走到厨房中间,脸膛红红的,微微一笑:

“弹得快一点,雅可夫瓦西里奇”

吉他疯狂地响了起来,随着这暴风骤雨般的节奏,茨冈的靴子踏着细碎的步子,震得桌

子上的碟子碗儿乱颤。

茨冈像一团火在燃烧;两臂张开,鹞鹰般舞动着,脚步快得让人分辨不出来

他突然尖叫一声,往地上一蹲,像一只金色的燕子在大雨来临之前飞来窜去,衬衫抖动

着,好像在燃烧,发出灿烂的光辉。

茨冈放纵地舞着,如果打开门,他能跳到大街上去,跳遍全城

“横着来一趟”雅可夫舅舅用脚在地板上踏着拍子,喊道。

茨冈高声怪叫出一句俏皮的顺口溜:

哎嗨

舍不得我这双破草鞋呀,否则我早就远走高飞喽,丢下我的老婆舍不得我这双破草鞋

呀,否则我早就远走高飞喽,丢下我的老婆丢下我的孩子。

人们不由自主地跟着他颤着,好像脚下有火,不时地还跟着他喊上几声。

格里高里拍着自己的秃头,快乐地念叨着什么,他弯腰对我说话,柔软的大胡子盖住了

我的肩膀:

“噢,阿列克塞马克辛莫维奇,如果你父亲还活着的话,他也会跳得像一团火”

“他可是个讨人嘉欢的快乐人儿啊”

“你还记得他吗”

“不记得了。”

“噢,不记得了”

“以前,他和你姥姥跳起舞来,嘿,你等等”

他说着站了起来。他个子很高,人又瘦,好像是圣像一般。

他向姥姥一鞠躬,以一种平常很难听到的粗嗓子说道:

“阿库琳娜伊凡诺夫娜,请赏脸,出场来跳上一圈儿吧”

“就像以前和马克辛伊凡内奇,你怎么啦让我跳舞,这不是开玩笑吧”

她往后缩着身子。

可是大家一致要她出来跳。

忽然,她下定了决心。

利索地站了起来,整一整衣裙,挺直身子,昂起头,兴高采烈地舞了起来,她叫道:

“你们尽管笑吧,尽情地笑吧”

“雅沙,换个曲子”

舅舅应声而止,身子稍前挺,立刻弹起了一支较慢的曲子。

茨冈停了一下,跑到姥姥身前,蹲下来,绕着她跳开了。

姥姥两手舒展,眉毛上挑,双目遥视,好像漂在空中一般在地板上滑行。

我沉得特别有意思,笑出了声儿,格里高里伸出一个指头点了我一下,所有的人都责备

地看了我一眼。

“伊凡,别闹了”

茨冈顺从了格里高里的指挥,坐到了门槛上,叶芙格妮娅提起了嗓子,唱道:

周一到周六啊,

姑娘织花边儿。

累得要死人哟,

只剩半口气儿。

姥姥简直不是在跳舞,而是在讲故事。

她若有所思,遥视远方,巨大的身躯靠两只显得很小的脚支撑着,摸索前进。

她突然停止了前进,前面有什么东西使她惊讶,令她颤抖

马上,她又容光焕发了,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。

她闪向一旁,垂头屏气,谛听着,笑容可掬

突然,她旋了起来,她好像高大了许多,力量和青春一下子回到了她身上,每个人的目

光都被吸住了,她奇变般地表现出了一种怒放的鲜花般的美丽。

保姆叶芙格妮娅又唱了起来:

周日的午祷才完毕,

一直舞到夜半时。

她最后才回那家门,

可异良宵苦短又周一。

姥姥跳完了,坐回了她原来的位置。

大家一个劲儿地夸她,她整理着头发,说:

“算啦你们也许还没有见过真正的舞蹈吧。”

“从前,我们巴拉赫纳有位姑娘,她的名字我记不住了,可她的舞姿我永远也忘不了

简直快活得让你流泪”

“只要看上她一眼,你就会幸福得昏过去我太羡慕她了”

“歌手和舞蹈家里世界上第一流的人物”叶芙格妮娅严肃地说,她又开始唱国王达维

德。

雅可夫舅舅搂住茨冈说:

“你太应该去酒馆了,去那儿跳舞,把人们都跳狂”

“唉,我只是希望有一副好嗓子,只要让我唱上10年,以后哪怕让我出家作和尚也可

以”

大家开始喝伏特加,格里高里喝得特别多。许多人向他敬酒。姥姥说了话:

“小心点儿,格里沙,这么喝下去你会乇底成为瞎子”

格里高里很严肃地说:

“瞎吧,我要眼睛没什么用,我什么都见过了”

他越喝越多,好像还没醉,只是话多了,见了我总要提起我的父亲:

“他可是有一颗伟大的仁慈的心啊,我的小老弟,马克辛萨瓦杰依奇”

姥姥叹一口气,说:

“是啊,他是上帝的儿子。”

每一句话,每一件事,人们每一个表情,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吸引着我,一种甜蜜的忧愁

之情充满了我的心头。

欢乐和忧愁永远是相依相随的,它们不可分割地交织在一起。

雅可夫舅舅醉得可能并不特别厉害,他撕扯着自己的衬衫,揪着自己的头发和浅色的胡

顺:

“这算是什么日子,为什么要这样活”

他捶胸顿足,泪流满面:

“我是个流氓,下流坯子,丧家犬”

格里高里突然吼道:

“没错儿,你就是”

姥姥也醉了,拉着儿子的手:

“得了,雅沙,你是什么样儿的人,上帝最清楚”

姥姥现在显得特别漂亮,一对含笑的黑眼睛向每个人挥洒着温暖的爱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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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节目录 第六章

她用头巾扇着红红的脸儿,如唱如诉般地说:

“主啊,主啊,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太美好了”

这是她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叹。

我对于一赂无忧无虑的雅可夫舅勇的表现十分吃惊。我姥姥,他为什么要哭

还打自己骂自己

“你并不是现在就要知道这世界上的一切迟早你会明白的。”

姥姥一反常态,没有回答我。

这就更令我的好奇心不能满足了。我去染房问伊凡,他老是笑,也不回答,斜着眼看格

里高里。

最后他急了,一把把我推了出去:

“滚再缠着我,我把你扔进染锅里,也给你上个色儿”

格里高里此时正站在炉子前,炉台又宽又矮,上面有三口大锅,他用一根长木棍在锅里

搅和着,不断地拎出棍子来,看一看顺着棍子头上往下滴的染料场。

火烧得很猛,他那花花绿绿的皮围裙的下摆映着火光。

水在锅里咕嘟咕嘟直响,蒸汽雾似地向门口涌去,院子里涌起一阵升腾的云。

他抬起充血的眼睛,从眼镜下边儿看了看我,粗声粗气地对伊凡说:

“快点,拿劈柴去,长眼睛干什么用的”

茨冈出去了。

格里高里坐到了盛颜料的口袋上,招呼我过去:

“来”

他把我抱到他的膝盖上,大胡子盖住了我的半个脸:

“你舅舅犯浑,把他老婆给打死了现在,他受到了自己良心的谴责,懂了吧”

“你可小心点哟,什么都想知道,那是非常危险的”

与格里高里在一起,我感到特别自然,跟与姥姥在一起一样,不同的是,他总让我有点

怕,尤其是他从眼镜片儿底下看人时,好像那目光能洞穿一切。

“那,是怎么打的”

“晚上两个人睡觉得时候,他用被子把她连头带脚兜住,然后打死的。”

“为什么要打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吧”

伊凡这时抱了柴火回来了,蹲在炉子前烤着手。

格里高里没在意,继续说:

“也许是因为她比他好,他嫉妒她”

“他们这一家子人,都不喜欢好人,容不下好人”

“你去问一问你姥姥,就会知道,他们是怎样想弄死你的父亲了你姥姥什么话都会对

你讲的,她不说谎。尽管她也喜欢喝酒,闻鼻烟,可她却是个圣人。”

“她还有点傻气,你可得靠紧她啊”

说完,他推了我一下,我就到了院子里。

我心里非常沉重。

凡纽希加追上来,捧住我的头,低声说:

“不用怕他,他可是个好人”

“你以后要直盯着他的眼睛看,他喜欢那样”

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人感到不安。

我记得我的父母不是这么生活的。他们干什么都是在一起的,肩并肩地依偎着。

夜里,他们常常谈笑很久,坐在窗子旁边大声地唱歌,弄得街上的行人都来围观。

那些仰起头来往上看的面孔,让我想起了饭后的脏碟子。

可是在这儿人们少有笑容,偶尔有人笑,你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。

吵闹、威胁、窃窃私语是这里的说话方式。

孩子们谁也不敢大声地玩耍,他们无人搭理,无人照顾,尘土一般微不足道。

在这儿我感到自己是个外人,总感到如坐针毡。

我凝心重重地注视着每一件事情的发生和发展。姥姥成天忙里忙外,很多时候也顾不上

我。于是我就跟着茨冈的屁股转,我们的友谊越来越深。

每次姥爷打我,他都会用胳膊去挡,尔后再把那打肿了的地方伸给我看:

“唉,没什么用你还是挨那么多的打,而我被打得一点也不比你轻,算了,以后我不

管了”

可是,下次照旧,他还会管的。

“你不是不管了吗”

“唉,谁知道到时候,我的手又不自觉地伸了过去”

后来,我又了解到了他一个秘密,这更增添了我对他的兴趣。

每星期五,茨冈都要把那匹枣红马沙拉普套到雪橇上,去赶集东西。

沙拉普是姥姥的宝贝,它脾气很坏,专吃好东西。

茨冈穿上到膝盖处的皮大衣,戴上大帽子,系上一条绿色的腰带就出发了。

有时候,他很晚还没有回来。家里人都十分焦急,跑到窗户前,用哈汽融掉窗户玻璃上

的冰花儿,向外张望。

“还没回来”

“没有”

姥姥比谁都急。她对舅舅和姥爷说:

“这下好了,连人带马全让你们给毁了”

“不要脸的东西蠢猪

上帝会惩罚你们的”

姥爷嘟囔着:

“行啦,行啦”

终于,茨冈回来了

姥爷和舅舅们赶紧跑到院子里,姥姥拚命地吸着鼻烟,像大狗熊似地跟在后面,一到这

种时候,她就变得笨手笨脚的。

孩子们也跑出去了,大家兴高采烈地从雪橇上往下卸东西。

鸡鸭鱼肉应有尽有。

“让你买的都买了”

姥爷锐利的眼睛瞟了瞟雪橇上的东西,问。

“都买了。”

茨冈在院子里蹦着取暖,啪啪地拍打着手套。

姥爷严厉地斥责道:

“别把手套拍坏了,那可是拿钱买的”

“找回来零钱没有”

“没有。”

姥爷围着雪橇转了一圈儿:

“我看,你弄回来的东西又多了,好像有的不是买的吧”

“我可不希望这样。”

他一皱眉头,走了。

两个舅舅兴致勃勃地向雪橇冲去,拿下来鱼、鹅肝、小牛腿、大肉块,他们吹着口哨,

掂着份量:

“好小伙子,买的都是好东西”

米哈伊尔舅舅身上像装了弹簧,跳来跳去,闻闻这儿,嗅嗅那儿,眯着眼睛,咋着舌。

他和姥爷一样,很瘦,个子略高一点儿,黑头发。

他抄着手问茨冈:

“我侈给你多少钱”

“5个卢布。”

“我看这些东西值15个卢布你花了多少”

“4卢布零10戈比。”

“好啊,90戈比进了你自己的腰包。”

“雅可夫,你看看这小子多会攒钱。”

雅可夫在酷冷的空气中打着颤,眨了眨眼睛,一笑:

“瓦尼加,请我们喝点儿伏特加她吧。”

姥姥卸着马套,跟马说着话:

“哎呀,我的小乖乖,怎么啦小猫儿,调皮啦”

高大健壮的沙拉普抖了抖鬃毛,用雪白的牙齿蹭着姥姥的肩膀,快乐地盯着姥姥的衣

服,低声地嘶叫着。

“来点儿面包吧”

姥姥把一大块面包塞进了它的嘴里,又兜起围裙在马头下面接着面包渣儿。

看着它吃东西,姥姥好像也陷入了沉思。

茨冈走了过来:

“老奶奶,这马可是真聪明啊”

“滚,别在这儿摇尾巴”

姥姥后来给我解释,说茨冈买的东西没偷的东西多。

“你姥爷给了他5个卢布,他只买了3个卢布的东西,剩下那10多个卢布的东西都是

他偷来的”

“他就是喜欢偷东西。

闹着玩儿似的,大家夸他能干,他就尝到了甜头,谁知道就此养成了偷东西的习惯”

还有你姥爷,从小就爱苦,现在就非常贪心,钱比什么都重要,看见东西白白地跑到自

己家来,自然是乐不可支。

“还有米哈伊尔和雅可夫”

她说到这儿,挥了一下手,闻了闻鼻烟儿,又说起来了:

“辽尼亚,人间的事儿啊,就像花边儿。而织花边儿的又是个瞎老婆子,你就知道织出

来的是什么东西了”

“人家抓住小偷儿,可是要打死的”

一阵沉默她又说:

“唉,真理何在啊”

第二天我找到茨冈:

“人家会不会打死你啊”

“抓住我可没那么容易”

“我眼明手快,马也跑得快”

说完了他一笑。可马上又皱起了眉头:

“我知道偷东西不好,而且很危险,可我只是想开开心、解解闷啊”

“我也不想攒什么钱,不出几天你的舅舅们就把我手里的钱都弄走了。”

“弄走就弄走吧,反正我也吃饱了,钱也没什么用。”

他抓住我的手,说:

“啊,你很瘦,骨头很硬,长大以后力气肯定特别大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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