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林状元

第二十三章、四路追踪

桑鸠婆拍着他肩膀,笑道:“小兄弟只管放心,老婆子可以向你保证,勾老贼婆跑不了的。”一行人退出通道,回到大石窟。

商桐君眼看依然只有桑鸠婆等几个人出来,不觉迎着问道:“怎么没找到阮掌门人吗?”

桑鸠婆道:“住在这一层的是昔年九幽门的勾魂鬼姥,咱们找遍了每一间石室,一个人影也没有,可能所有的人都被勾魂鬼姥带走了。”

太极门晏海平道:“除了阮掌门人一行,还有什么人?”

桑鸠婆道:“人可多着呢,剑门的镇少侯和二十几个剑门弟子,九宫双剑、天罡门的于老夫人等四个,铁于帮铁三姑,和玄阴教总护法夏鸿晖等人,咱们出来之时,—个人也不见,自然也被她带走了。”

羊乐公大声道:“姓勾的老虔婆既已退出山腹石室,咱们也快些出去才是,她带着这许多人不论走到哪里,都极易查得出来,追踪并非难事。”

八卦门封自清点头道:“羊掌门人说得极是,勾魂鬼姥带着这许多人走在路上,行迹是无法隐秘的,咱们及早出去,定可追得上她。”

桑鸠婆朝席小蓉问道;“席姑娘,咱们要从哪里出去?”

龚天发道:“从这里笔直出去,就是青螺山庄第三进的大厅,大家请随老朽来。”他跨开大步,笔直朝前行去。

商桐君抬抬手道:“桑婆婆请。”

桑鸠婆呷呷尖笑道:“商掌门人怎么和老婆子也客气起来,大家快些走吧。”

几位掌门人还是谦让了一阵,才由商桐君—为首,跟着走入南首的一座石窟,龚天发早走到前面去了,看不见他的人影。商桐君因听他说过笔直走去就是青螺山庄第三进的大厅,石窟中虽然黝黑,几乎伸手不见五指,他还是大步朝前走去。

铁若华道:“来复,你有火筒,快到前面去,替商掌门人照路。”来复答应一声,迅快的抢上前去,举着火筒替大家照路。

这条石窟甬道并不太长,走了一箭来路,地势就渐渐向上,甬道尽头,是—堵石壁,但石门早已大开,从外面射进阳光来。一行人走出石门,果然已在一处大厅上。龚天发就站在厅上,说道:“诸位掌门人怎么才出来。”

商桐君等大家都出来了,才拱拱手道:“桑婆婆,咱们人手众多,但要追踪勾魂鬼姥,咱们不知她的去向,是往南还是往北?因此兄弟认为不如分头搜索,较为稳妥,不知大家以为何如?”

晏海平道:“商兄说得极是,不知可有腹案否?”

商桐君道:“第一、这青螺山庄有现成房舍,山腹之中,又有两层石室,玄阴教盘踞于此,已有数年之久,勾魂鬼姥率众离去。是否只是一个烟幕?咱们搜索山腹,以为她业已离去,她等咱们一走,又迅速回来,反正是在山腹之中,咱们不会再进来搜索。她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住在里面,因此第—件事,这青螺山庄必须有人留守,而且人手不宜太少……”

六合门徐子常连连点头道:“商兄此话不错,她匆匆离去,但屈指算来,确实再也没有一个地方适合她作为巢穴之处,这一点,咱们不可不防。”

商桐君道:“因此……”他口气一顿,抬目道:“兄弟只是想到就说,说出来了,还要诸位道兄斟酌,并不是兄弟指派什么人…””

桑鸠婆道:“商掌门人好说,本来大家公推阮掌门人主持大计,现在阮掌门人一行人失了踪,咱们大夥人就成了群龙无首,商掌门人正是众望所归,应该如何,就请商掌门人指派好了。”

羊乐公一大把年纪,胸无城府,没待桑鸠婆说完,就接着道:“没错,咱们没有一个主持大计的人,就成群龙无首,咱们就推商掌门人做咱们的龙头,该派谁做什么,只管指派,咱们听他的就好。”经他一嚷,大家也纷纷附和。

商桐君道:“诸位道兄且让兄弟把一点浅见说出来了,大家看看是否合适?再作定夺。兄弟之意,留守青螺山庄,人手不宜太少,五山派有五位山主,自可胜任。不过这里三进房舍,地方辽阔,只有五位山主和苟总管六个人,人手还是少了,咱们几个门派,参加君山大会,带来的弟子,差不多有十几个人,一起留在这里,听候羊掌门人指挥,这样,就差不多了,不知羊掌门人,诸位道兄意下如何?”

羊乐公道:“商掌门人是咱们的龙头,派五山派留守青螺山庄,兄弟自当遵命,再有诸位小兄弟协助,那是最好不过了。”徐子常、晏海平等几个掌门人也一致同意把门下弟子拨归五山派指挥,协同留守青螺山庄。

这第一件事就顺利通过,各大门派的门人,计华山派五人,〔商逊和四个师弟〕六合门一人,〔拜天锡〕太极门三人,〔萧珏人和两个师弟〕八卦门一人,〔陆子羽〕金鸡门一人、(祝天霖)子午门五人,〔应重信和四个师弟〕合计十六人。其中金鸡门祝天霖,乃是上届的武林状元,年纪较长,其他十五个人,就由祝天霖率领。

商桐君又道:“青螺山庄既然派人留守,也自然成为咱们这次行动的中心地点,咱们分作几拨,分头搜索,不论有无发现,当然,其中某一拨人一旦发现敌踪,就得立即赶回这里报讯。没有发现敌踪的也必须赶回来,集合人手,好了,现在咱们就讨论如何分配追踪的人手了。”

他目光转动了下,又道:“目前咱们以君山为中心点,以地理言,可以分作四路,分头搜索,以咱们的人手来说,也并不弱过对方,这四条路线:第—路由君山出发,至城陵矶登陆,向北在临湘至羊楼司、羊楼洞、塞公桥、孟城、桃林至岳阳。第二路由岳阳南行,经黄沙街、桃林、长乐街,谈家坊,南江,折而向北。至上塔市,詹家桥,漆家埠回岳阳,与第一路会合。

第三路由君山向北,至候家湾,殷马洲、黄家穴、塔市、华容、墨山铺回君山。第四路是以水上为主、由君山乘船向西,搜索罗家嘴,杨罗洲,南大膳,鹿角、麻塘、扁山、环湖一圈,查看他们一行人是否从湖面走的?回君山与第三路会合。

这四路人马几乎已把方圆百里都包括在内了,他们一行人数不少,绝难隐秘行藏,只要有一处发现踪迹,咱们就不难追上他们了。”

他这四路人马的路线,果然已把君山四周方圆百里全包括进去了,对方从君山退去,除非是长了翅膀的飞鸟,否则四条路总有一条是勾嬷嬷人要经过的。

封自清不胜钦佩的道:“商掌门人远处西嶽,没想到对岳阳周围百里的地理,竟然瞭如指掌,贫道佩服之至。”

徐子常道:“商掌门人四路路线分配得极为详尽,咱们人手如何分配呢?”

商桐君微微一笑道:“人手兄弟也大概拟定了,第一路由兄弟和徐(子常〕掌门人,封〔自清〕掌门人三人,再借调铁手帮的来〔复〕兄担任连络,一旦发现敌踪,咱们继续监视,来兄立时赶回君山报讯。第二路是晏〔海平〕掌门人,祝〔逢春〕掌门人和应〔立言〕掌门人三位,再借调五山派苟〔不弃〕总管为连络人,一旦发现敌踪,三位继续监视,苟总管立即赶来君山报讯。

第三拨以桑婆婆为首,加上阮(天华〕少兄、席〔小蓉〕姑娘姑娘,由青儿姑娘为连络人,一旦遇上敌踪,桑婆婆继续临视,青儿姑娘立时赶回君山报讯。

第四路由龚〔天发〕老哥为首,加上阮〔小红〕姑娘、于立雪(姑娘)、和铁(若华〕帮主三人。龚老哥是昔年东海龙王的老人,洞庭湖上不乏旧识,龚老哥以何种方式和君山连络较为方便,可自行斟酌。只要和羊〔乐公〕掌门人约好了就行。”

他这番分配,确实想得极为周到,连每人武功强弱都斟酌在内,每一路人手,遇上勾嬷嬷等人,都并不弱到哪里去。他话声一落,众人纷纷称好。羊乐公道:“好哇,你们四路,随时都有活动筋骨的机会,只有咱们坐在这里,饱食终日,无所事事。”

商桐君含笑道:“兄弟话还没有说完呢,方才只是把四路人手分配的情形,征求大家意见,现在大家既然同意了,那就要和羊掌门人说明留守的任务了。”

羊乐公道:“留守还有什么任务?”

况神机道:“商掌门人指派咱们留守,是防范勾嬷嬷等人去而复回,但如果四路出发搜索的某一路,发现了勾嬷糖等人的行踪,那时已证明她业已离去,不会再去而复回,咱们就不用在这里守株待兔了。”

羊乐公道:“不用在这里到哪里去?”

况神机含笑道:“商掌门人不是要各大门振的—批小兄弟留下来协助咱们,而且还指定由祝少侠率领,这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?”

羊乐公瞪着眼道:“明白什么?”况神机道:“四路人马分为东西南北,一经出发,再要知会他们尽快赶回来去支援另一路人马,也不是一时立刻就可以赶去某处。所以商掌门人指定四路人马任何—路发现敌踪,都要赶来君山报汛,咱们得到讯息,要不要赶去驰援?那时留守君山的责任,就可以交给祝少侠等人,咱们五人就是含有随时支援四路人马的任务正内了。”

商桐君点头道:“况山主说的极是,兄弟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
羊乐公大笑道:“原来如此,商掌门人没有明白交代,我一时如何会得过意来?”

商桐君看看天色,说道:“好了,大家都同意了,此刻已经快近午刻,那就该出发了,诸位已有—晚未进饮食,各自下山之后去用饭吧。”龚天发拉着羊乐公,低低的说了—阵,那是约定如何连络的暗号,羊乐公听了只是不住的点头。当下四路人马就一同走出青螺山庄,分头下山而去。

羊乐公嚷道:“好了,他们下山去用饭了,咱们也该想办法去弄吃的东西来才行。”

况神机道:“不但咱们要吃,这四路人马赶回来,也都要进食,还是由兄弟带几位小兄弟下山去采办的好。”

却说桑鸠婆,阮天华,席小蓉、青儿四人,从君山后山下山,赶到候家湾已将近午时。这里是一片半岛形的陆地,南北东三面环水,只有西首通往墨山铺、华容。住在候家湾的大半是渔民,稀稀落落的傍水人家,你想找一个简陋的面摊也没有。

四人只好空着肚子沿江向北,直到傍晚时光,才赶到殷马洲。这里也只是一个小村落,总算村子口有一家酒店,绿杨阴里飘着酒帘。桑鸠婆笑道:“总算遇上酒店了”

青儿道:“桑婆婆想喝酒吗?”

桑鸠婆呷呷笑道:“傻丫头,卖酒的地方,就会卖卤菜,也会有面条,咱们快些走吧。”这是路口临江的一间瓦屋,只有这么空荡荡的一间,摆着三张板桌,几条板凳没有一个酒客。后门口,放着两个炭炉子,一个十六七岁的花衣少女正蹲在地上掮着炭火。桑鸠婆等四人走入店堂,围着一张板桌坐下,那花布少女依然浑似不觉,低着头搧火。

青儿叫道:“喂,姑娘,你给我们倒四盅茶来可好?”

“来了,来了。”后门口有人应着,走出一个花白头发的大脚婆娘,三脚两步的迎了出来,陪着笑道:“客官真对不起,水还没开,茶水要待回才有。”她说完,就扭身往后走去。

桑鸠婆嘴皮微动,以“传音入密”朝阮天华道:“小兄弟,你去,只问她可有酒菜?出其不意先把老的制住了,再去制住小的,出手要快。”

阮天华一怔,但他相信桑婆婆不会看错,站起身,朝着大脚婆娘走去,口中说道:“这位大婶,茶水等一回不要紧,可有好酒?先切一盘卤菜来就好。”

他走得不快,大脚婆娘自然不会注意,连忙陪笑道:“卤菜都卖完了,只有卤蛋、豆腐干了,客官请回座,我马上送来。”

阮天华道:“好吧,就切些卤蛋,豆腐干,再烫三斤酒来,要快。”说到“快”字,左手已经悄悄点出,制住了她的穴道,然后在转身之际,右手突然发出一指,凌空朝那花衣少女点去。以他此时的工夫,别说花衣少女正在低头搧着炉子,就算已有准备,也极难躲闪得开。

桑鸠婆呷呷尖笑道:“好了,你可以回来了。”一面朝青儿说道:“现在你过去搜搜她们身上,可有什么东西?”

青儿答应一声,起身走到大脚婆娘身边,伸手从她怀中掏摸了一回,取出一个极小的纸包,说道:“桑婆婆,她怀里只有一个小纸包,旁的什么也没有。”

桑鸠婆又道:“再搜搜她两袖里可有东西?”青儿又搜她衣袖。忽然手指好似碰到了什么,口中轻啊一声,把大脚婆娘左手衣袖掳了起来,发现她手腕间两条皮带箍着一支漆黑铁筒。那铁筒只有五寸来长,此人拇指略糊,好象是暗器,这就把它褪了下来,一起送到桑鸠婆面前。

桑鸠婆接过铁筒,看了一眼,冷笑道:“果然不出老婆子所料,她居然还想骤下毒手,把咱们化成脓血。”

阮天华问道:“桑婆婆,这是什么暗器?”

桑鸠婆道:““化血针筒”里面装的是化血神针,只要被针射中,不出一盏热茶工夫,就会化成—滩脓血,毛发无存。”

说话此时,青儿又搜了花姑娘的身,她怀里也只一个小纸包,贴身藏着一柄短剑,就一起拿了来,放在板桌上,说道:“小的怀里只有一个小纸包,身边却藏着一柄短剑。”

桑鸠婆取过两个小纸包,小心翼翼的打开来,里面只有—撮灰黄色的药粉,回头朝席小蓉道:“这是迷迭散了,不是老婆子发现的早,等她们下了面条,沏好了茶水,这两包迷迭散就吃进咱们肚子里去了。”

阮天华道:“桑婆婆怎么看出来的呢?”

“这就是经验告诉老婆子的。”桑鸠婆笑了笑道:“咱们进来的时候,这里一个酒客也没有,对不?”阮天华点点头。

桑鸠婆又道:“这时候已是傍晚时光了,对不?”阮天华又点点头。

桑鸠婆道:“这里白天还有过路人,这时候该不会再有人经过了,因此炭炉子也早就该熄火了。如若不是知道咱们会来,来了一定会在这里打尖,那小丫头何用在两个炭炉子里升火,还烧一大壶开水,不是准备给咱们下面条,沏茶水,这是做什么用的?”

席小蓉矍然道:“这些本是极普通的事,但不是桑婆婆说出米,我们还真想不到呢。”

桑鸠婆道:“但她升火烧水,还可以说是准备给自己下面条的。她们当然也要吃晚餐,不能遽下断语,说她们是贼人一党。但经老婆子再一细看,那丫头扇炭炉子的手生的又白又尖,试想一天到晚在做粗活的丫头,怎会有这样一双白嫩的手?那时老婆子心里已经料到了五六分,后来青儿一叫,那大脚婆娘出来招呼,说水还没开,要咱们等一回,只招呼了一声就回身进去。

试想她开的是酒店,茶水还没有开,她就应该问咱们要些什么?不该回身就走,这就说明她并非酒店里的人,只是临时改扮的。尤其她转身的时候,十分俐落,这是平日的习惯使然,虽想装作出不会武功,这些小地方却自然流露出来了,所以老婆子要阮小兄弟去把她们两个一齐制住了。”

阮天华道:“真没想到极短暂的时间,桑婆婆已看出这许多破绽来了。”

桑鸠婆尖笑道:“这叫做姜是老的辣,她们要在老婆子面前使花样,那还早着呢,好了,现在咱们可以问问她们了,阮小兄弟,你去把婆娘的穴道解开了,老婆子有话问她。”

面朝席小蓉、青儿两人说道:“现在水已经开了,你们可以去下面条了,再看看有什么卤菜,也切一盘来,咱们总得填饱肚子才行。”席小蓉、青儿站起身,走过去下面条。

阮天华也跟着过去,走到大脚婆娘身边,伸手替她解开了受制的穴道,那知她穴道骤解,身子突然摇了两摇,应手往地上倒下去。阮天华咦了一声,俯身看去,大脚婆娘脸现灰黑,早已气绝。

这下连桑鸠婆都大感意外,一下掠到大脚婆娘尸体边上,目光一注,说道:“她是中毒死的,在你点她穴道之前,她无暇服毒自戕,那是……”目光一注,发现尸体胸前有一点极细的焦孔,不觉愤然道:“有人在她被制住穴道之后施放毒针。”抬头看了后门一眼,身形电射掠出。

后门口只有狭长一条河岸,再出去已是辽阔的大江,别无通路,但在江边上,却有两个脚印的水渍,显然此人泅水上来的,打出暗器,又泅水走了。阮天华也跟着走出,问道:“桑婆婆没找到人吗?”

桑鸠婆愤怒的道:“这贼人已经泅水走了。”

阮天华道:“这么说,那小姑娘只怕也中了暗算。”

桑鸠婆道:“杀人灭口,他没达到目的,会悄然走吗?此人能从老婆子眼底施放毒针杀人,一手暗器功夫,已是相当高明,绝非无名之辈。”

阮天华走近花衣姑娘身前,她依然蹲着身子,但仔细看去,果然脸呈灰黑,早已死去。不觉气道:“这歹毒的手段。”

席小蓉正在切着卤蛋,回头问道:“这两人都死了吗?”

桑鸠婆道:“放心,她们还没下毒呢。”一手一个提着两具尸体放到后门之外。

阮天华道:“桑鸠婆要把她们埋了吗?”

桑鸠婆道:“不用,你先进去好了。”阮天华依言回入屋中,桑鸠婆打出两支“化血神针”,也随着回入。席小蓉和青儿早已下了四碗面,还切了一盘卤蛋和豆腐干,放到桌上。

席小蓉道:“这两人虽然死了,但我们却并没有白来,至少可以证实勾嬷嬷是朝这条路来的了。”

桑鸠婆—拍巴掌,说道:“席姑娘这话不错,她怕咱们追踪,才要这两人假扮卖酒的母女,在这里等着咱们,来。来、快些吃面,咱们追老贼婆去。”大家已有一天没吃东西,自然吃得津津有味,每人把—碗面,和一盘卤莱,豆腐干,都吃得盘子翻天。桑鸠婆取出一绽碎银子,族到桌上。

青儿道:“桑婆婆,她们人都死了,还要给银子吗?”

桑鸠婆笑道;“这摊子又不是这两个婆娘的,她们只是临时改扮的罢了,咱们吃了人家东西,怎好不给钱?老婆子这是留给真正卖面的人的,好了,咱们去吧。”一手提起桑木杖,往外就走。

这时天色业已全黑,一行四人,一路向北疾行,这一带是长江南岸的港湾,地僻人稀,一二十里不见一处村落。他们由北而西,就是黄家穴。竹林树影之间,隐幢幢有着数十户人家,但此刻已经快近二更时分,除了老远听到犬吠之声,连鬼影子也没有一个。

桑鸠婆鸠仗朝前一指,说道:“黄家穴和塔市之间,有—座观音堂,时间不早,咱们已有一晚未睡,到观音堂过夜去。”

阮天华道:“桑婆婆对这一带很熟吗?”

桑鸠婆尖笑道:“你跟老婆子走,就没有错。”随着话声,从小径折而向南,走了约莫三里光景,穿过一片竹林。

果然有一座小庙,桑鸠婆也不去叩门,就越墙而入。三人跟着她越过围墙,里面是—个小天井,迎面就闻到—瞥沁人的花香。原来小天井两边,种着两棵玫瑰花,枝叶茂盛,每一棵都开了一二十朵碗大的玫瑰花。中间一条石板路,连接大殿石阶。

桑鸠婆走上大殿,伸手一指,说道:“你们就在大殿上坐下来休息,老婆子到里面去看看。”她提着鸩杖,往里行去,但走了几步,又回头道:“在老婆子没有回来之前,你们最好不要随便走动。”说完,自顾自往里行去。

大殿一共三楹,中间神龛中供奉的是—尊观音大士的立像,神龛前面一张长案上,还点着一盏油灯。虽然不亮,但在黑夜之中,已可看清四周景物。席小蓉走近神龛前面,一脸虔诚的跪拜下去,口中默默的祷告了几句,才盈盈站起,伸手在签筒中抽出一支签来。低头看了签上号码,又向左首壁一排小抽屉中找到签纸,回身走近油盏,低头看签上诗句。

阮天华含笑道:“小蓉,你拿过来,我念给你听好了。”

席小蓉道:“不用。”

青儿道:“席姑娘一定在求问终身了。”

席小蓉粉脸骤然一红,啐道:“你胡说什么?”

青儿咭的笑道:“席姑娘,你也不看看清楚,这是一尊送子观音,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,人家是来求早生贵子的,席姑娘连……”

席小蓉被她说得更脸色更红,叱道:“青儿,你这小鬼头再胡说八道,看我饶你。”

青儿道:“小婢说的是真话咯,这尊观音菩萨,本来就是送子观音嘛。”

席小蓉又羞又急,把签条朝怀里一塞,就朝青儿扑了过来,说道:“看我不把你这张臭嘴撕了才怪。”

青儿急忙一闪身躲到阮天华身后,叫道:“公子,席姑娘要打小婢了呢。”

席小蓉敛手道:“好,你能在阮大哥身后躲得了多久?待回我等你睡熟了,就点你麻痒穴,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嚼舌根?”

青儿连忙央求道:“好姑娘,你饶了小婢吧,小婢以后再也不敢说送子观音了。”

正说之间,桑鸠婆已经从后面回了出来,目光一动,说道;“你们怎么还没坐下来休息?”

青儿抢着道:“是席姑娘在菩萨面前求签……”

席小蓉急道:“你还敢再说?”

青儿啊道:“是桑婆婆在问咯。”

桑鸩婆尖笑道:“姑娘家在神前求签许愿,也是常有韵事,这害什么臊?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,有求必应。”

青儿道:“小婢只是告诉席姑娘,这尊是送子…”

席小蓉叱道:“你……”

青儿吐吐舌头,忙道:“小婢不说就是了。”

桑鸠婆笑道:“送子观音也是观世音菩萨,小姑娘求他,自然为了终身大事了。”青儿卟哧笑出声来,赶忙伸手抿住了嘴。

席小蓉两颊红晕,不依道:“桑婆婆,我不来了。”她自顾自坐到拜台上去。

桑鸠婆道:“好了,时间不早,大家早些休息吧,明天一早,还要赶路呢。”大家各自席地坐下,运起功来,青儿则倚着墙壁睡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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